开愁歌

    李贺

    秋风吹地百草干,华容碧影生晚寒。

    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生被称为倒霉鬼,放在古代可能叫天煞孤星,放在现代一般被称之为冤种。

    很难过,我就是这么一个大冤种。

    边祈云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写文献综述,写生写死。手机开了静音,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其他社会关系,以至于等他怒气冲冲又忍无可忍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错过了边少爷至少十条消息。

    他的语气冰冷到极点,其中的怒气完全不加克制:“七点你到不了,就再也别来了。”

    我连滚带爬收拾了电脑包就跑。

    开玩笑,我怎么敢不去。边祈云脾气是差点,但是这么几年以来他是我遇见过最阔绰的雇主了。淼淼的药费、我们俩的生活费全靠大少爷一高兴,从手指缝里漏下一点。

    我也没敢再省打车的钱,一路火花带闪电奔到了校门口,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就往上跳。锦州大学在锦市老城区偏西,边祈云住的颍川华府在东,一路过去就算不堵车至少也是四十分钟,更何况我现在正撞上晚高峰。

    要命。

    我在心里算了算这个月的奖金,痛苦地捂住脸。

    出租车大叔看我满面愁容,估计是心生恻隐,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好心安慰我:“年轻人,要积极,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我强颜欢笑算作应答。

    “何况你又长这么帅。”大叔看清我的脸,愣了愣,再接再励夸道:“更加不应该烦恼了。”

    我这次笑都笑不出来。

    一般来说,在这个看脸的社会,被人夸长得好就算不是件好事,也不应该是什么坏事。

    我除外。

    我上大学以后才懵懵懂懂地明白这个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貌在任何时候单出就是一张死牌,更别说我的开局除了颜值,其他数值都堪称稀碎。

    我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记事起就呆在福利院,因为生得实在太好,每次有好心人来做活动,院长和老师都把我当成招牌一样捧出来。她们是一片好心,想给我找个好人家,但奈何我自己不争气。

    双性人,雌雄同体,虽然在外表上展现出明显的男性化特质,但是我身体上多的那个器官骗不了人。

    一直到六岁我都无人问津,到了后来,院长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开始故意为我遮掩行迹。无他,但凡来到福利院、想要领养小孩的家长,只要见我一眼,就必然会询问我的名字,以及惊异我为什么这么大了还留在这里。

    院长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隐晦而痛心地说起我的缺陷,然后换来那些中年男女震惊的、同情的、嫌恶的打量。

    六岁,淼淼的父母踏进福利院,仔仔细细看完了我的资料,安静平和地告诉院长:“我们想收养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