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将酒壶搁到了裴申面前,又问道:“您还要点什么菜?”

    大家素昧平生,裴申不好意思平白受人恩惠,婉拒道:“谢过兄台的好意,但是我不喝酒。菜也不用了,这些已经够我吃了。”

    “你这也太客气了。”寿阳公主略想了想,又道,“你既然不喝酒,我也不好勉强,那这壶酒给我吧!不过这个菜你必须要,吃不完剩着也行,你方才帮过我,我必须要还你人情的。”

    她既然这么说,裴申也不好再拒绝,也就随便又点了个菜。

    天色渐晚,一批客人已经吃过饭离开,客栈里安静了些许,说书先生的声音反倒大了些,裴申和寿阳公主在角落里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说书先生的声音。

    说书先生刚刚讲完一个故事,又开了个新故事。这个故事也不是什么新鲜故事,讲的是琅琊长公主之子后宅里的破事儿。

    裴申不想听到这些,饭吃到一半儿就走了。寿阳公主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在台下一边听故事一边喝酒,一整壶酒都见了底。

    裴申不打算再回国子监,就在客栈里要了一个房间。上楼之前他要付账,将自己后来点的那盘菜的钱也付了。

    他不是爱占人家小便宜的人,方才之所以答应再点一盘菜,只是怕她再纠缠,并不是就这么接受她馈赠的意思。

    裴申住的房间在二楼。客栈里给二楼的厢房都预留了可以看说书先生讲故事的位置,隔着窗子可以看到楼下大堂。

    裴申他进了房间洗漱了一下,正打算关窗休息,楼下大堂却突然闹了起来。他定睛看了一下,那闹事的人竟然是方才要赠他菜的人。

    寿阳公主听先生说书,喝了几壶酒,脑袋有些发昏。似乎是说书先生讲的不太好扫了她的兴,她借着酒劲竟闹将起来。

    她站在说书先生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公共场合,你怎么可以公然讲这些污秽肮脏的东西?你说说你这讲的这都是什么,一个臭男人和好几个贱蹄子难以启齿不堪入目的混乱生活有什么好讲的,你就不怕污了大家的耳朵吗?”

    说着,寿阳公主直接掀翻了一张桌子。

    她喝多了酒,脸色有些发红,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身子都立不直,偏偏人极为蛮横,似乎随时要跳起来挑了整个客栈。

    一个店小二看情况不对,马上通知了掌柜:“大哥,这酒鬼是想砸咱们的场子,是叉出去还是……”

    掌柜的想了想摇摇头:“不能叉出去,她掀翻了店里的桌子,这些碗筷碟子也都要很多银子!”

    大老板一般情况下都比底下的小喽啰脾气好会做人。

    掌柜的走过来看一下情况,望着寿阳公主笑道:“公子,不知道是我们小店里有哪里服务不周到?竟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

    寿阳公主自幼被奴才们捧着长大,见店家谦卑,自己更是倨傲:“小爷正吃饭呢?你们请的那个说书先生却聒噪的要命。烦得很,真是影响小爷吃饭的心情!小爷都已经坐的那么远了,可还是满耳朵都是他的声音,这能怪小爷吗?”

    “是是是,这确实是小店的不是。但是小店有不尽如公子之意的地方,公子应当跟小二们说,何以竟到了掀桌子的地步了呢?”

    “小爷看不顺眼就是掀了怎么了?多少钱?小爷有的是钱,双倍赔给你们就是?哪里叽叽歪歪有那么多废话?”

    掌柜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很快就拿了个算盘过来:“这位公子,您掀了小店一张胡桃木的桌子,四两;瓷碗一个、十五文;骨碟两个、四十文;盘子十个,三百文;汤盆四个……还有您这顿的饭钱二两四钱,酒三两。您方才赠了位公子一盘菜,可是那位公子自己把钱付了,就不算在您账上了。您要付的钱一共是十二两零三十二文,余下的那三十二文我给您抹了,您给我十二两就好了。请问您是给现银还是给铜钱?”

    她说好了要请他吃饭的,他竟然自己把钱付了,连她寿阳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寿阳公主有点生气,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没心思再想裴申。她望着店掌柜“嗤”的一笑,满脸都是轻蔑:“我还以为有多少钱呢,才十二两银子,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