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管是女扮男装的黄小姐“阿妍”,还是古古怪怪的本朝杠精“卫公子”,他们来历成谜、身份成谜,社会关系似乎也奇奇怪怪。再加上沈渊跟顾昊对她的提醒,所以说这两个人,她还是都不要深交吧?

    有点后悔接他们的单子了呢。

    姜雨胭直到用晚食都在想着这件事,连姜宏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雨胭,可是店中出了什么变故?”姜宏停箸,柔声询问。

    “嗯?”姜雨胭原本在胡乱戳着碗中米饭,听到姜宏的声音,这才回转过心神,她强打精神安抚姜宏,“没事,机巧阁开得好好的,哪里会有什么事?先前咱们也跟衙门打过招呼了,四邻八舍也都照顾我,您啊,就放一百个心,咱们机巧阁好着呢!”

    “我不是跟您说过吗,就凭您女儿这个营销天分,再加上您独步天下的木工手艺,咱们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不出一年,必然让机巧阁享誉九州!那时候呀,您也不需要再出去接什么活,咱们成日就在家数银子吧。”姜雨胭笑眯眯地给姜宏描述蓝图,“以后咱们啊每顿两只万宜春的烧鹅,吃一只倒一只,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这,这也太浪费了吧?”姜宏一手托碗,另一手夹住筷子停在半空,“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忘,这种田的可是天底下头一等辛苦的活计,咱们怎么能随便浪费吃食呢?”

    “爹,我不就打个比方嘛,”姜雨胭小嘴一掘,“再说啦,您这几日午饭可都在侯府,难道就没看看侯府那奢华做派,不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雨胭,”姜宏这回连碗筷都放下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侯府也是正经人家,人家行事还是很光明磊落的,哪里是你说的那般奢靡无度?雨胭,咱们虽在自己家,但有句话叫隔墙有耳,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瞎说。”

    “你得记着咱们在天子脚下,这京城居,哪里容易。”

    一谈到这个话题,姜宏就萌生出谈兴,话匣子一开,就要给姜雨胭讲那过去的故事:他是怎么从偏远苦寒之地,从那小小的姜家庄,带着姜雨胭辗转千里,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在京城博出一番名声,挣下这薄薄一份家业……

    “爹,我都明白的,”姜雨胭赶忙给姜宏倒酒,“您辛苦了一天,先好好吃饭,吃完了容易积食,不好消化,给肠胃加重负担。您说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事事让我操心。”

    姜雨胭一开口就全然掌握主动权,搞得姜宏举着酒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成了他让女儿事事操心?他刚才不在训诫女儿吗?

    “你啊,滑头得很。”姜宏摇摇头,对月抿了一口酒,有滋有味地咂摸起来。

    女儿相较从前,的确是有些不同了,从前姜雨胭也是出了名的孝顺勤勉,但那时候小女孩柔柔弱弱的,行动处如弱柳扶风,说话都娇怯扭捏,哪里有如今这般飒爽明朗?现在的姜雨胭很有一副当家人的气度,心思很定,主意也正,还正能把机巧阁撑起来,让原本的生意焕然一新。

    现在姜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闲暇时刻去巷尾的茶棚叫壶清茶,跟三五老友闲聊,谁见到姜宏,不夸赞他有个好女儿?

    ——而他呢,就爱听这个,爱听旁人称赞姜雨胭模样出挑、能言善辩、聪明机敏。

    也有人跟他提过:“姜大哥,你说婉娘怎得突然就心性大变?这跟以前可是大不相同啊,你也不带她去看看?”

    遇到这种情形,姜宏就将脸一板:“这有啥好看的,没听说女大十八变吗?你没养女孩,你不懂。我们婉娘,跟她娘一样,都是心灵手巧能扛事的。”

    “雨胭,你能把机巧阁经营得这么好,爹心里已经很满足了,不过你也要记得,咱们家不是依仗这个,机巧阁留给你,就是日后给你多一份嫁妆。你平日里也是拿来解解闷、练练手,也无须花费太多心思。”姜宏语重心长地同姜雨胭交待,“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关和槛,得记得跟爹说,爹一定帮你做主。”

    “我知道的,”姜雨胭笑容娇憨,“您放心,咱们家这生意,就是小本买卖,平日里我多跟奶娃娃们打交道,能招惹上什么官司?顶多有人看着咱们家日进斗金,难免眼红。但咱们也跟官府打好关系了,算是再无后顾之忧,爹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姜宏这才安闲点头。

    “爹,先前我在您那里找到本册子,就是‘如满月’的原本,怎得后来我却找不到了,是您给收起来了吗?”

    “如满月?”姜宏的手微滞,他抬头看姜雨胭,“怎么,真有人买了?”

    “嗯,”姜雨胭点点头,不以为意,“有人眼光挺好的,似乎看出如满月是长弓变型,还想直接买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