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睡亮了眼睛：“真的？你快说快说！”
被兴奋的花睡扑腾了几下，高烛用胳膊把人微微挡开了点，眼神挪向桌案，憋了一会儿，道：“……你先坐好。”
“好！”立刻脆声答应，花睡撩撩淡黄的裙摆，十分高兴地坐到了高烛身边。
顶着花睡兴奋又期待的眼神，高烛将手握在嘴边咳了两下，看向前方，道：“这事要从我小时候说起。”说完这一句，高烛眼神顿然有些凝滞，少顷，平缓道：“我年幼丧母，父亲不想养我，在上元节将五岁的我丢在了寺庙。我找到他，他却不愿意认我。”
“这什么人啊！”花睡立刻不高兴了，“哪有不认亲生孩子的！这人可真是烂心肠！”
示意花睡别激动，高烛道：“当时，旁侧有几个寺庙里的僧人。他们见我被弃置庙中，同主持商议后，便收留了我。不仅供我吃穿教我读书，还会给我做一些时兴的小玩意。”
这次出场的不是坏人了，可花睡看上去依旧不怎么高兴，撇撇嘴，就支着脸将眼转了过去。
高烛继续说着：“三年后，我与几个师兄外出做功课，归来途中，因桥梁断阻，不得已走入了一片陌生山林。行至一处山洞休憩时，外头杀出一只虎妖，当着我的面，掏了我师兄们的心脏。”
花睡一个激灵，立刻就急了：“你胡说！定是你们先惊扰伤害了那虎妖，他才出手伤人的！”
高烛淡淡地将眼睛移向花睡，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继续陈述故事：“我的师兄们挡在我面前，用命给我争取出了逃跑时间。我当时很害怕，拼命向外跑。可虎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就在这个时候，我脚下一陷，跌了下去。”
高烛说到这，倏地不出声了。花睡听得着急，身体一直，问道：“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将语言组织了好一会儿，高烛道：“下面有一条一人宽的地道。我陷下去之后，顶上草木立刻收缩成了一团，挡住了上面的光。我不停地往下摔去，脚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缚着我。
“我以为自己要摔死了，绝望之时，一片柔韧的树枝接住了我，与之一同的，还有淡淡的花香。
“我循着气味摸索去，发现了另一只还没化形的妖怪。它锁住了我，告诉我别出声。等到上面没动静了之后，它松了一口气，把枝条收紧了些。我以为我肯定要被它吃掉了，可下一刻，它却将我举了起来，用不断抽长的枝条将我送上了去。
“我很奇怪，问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它却没反应过来，半晌，怔怔地说，它因为在半途中看到我，所以就救了我。”
几乎可以想象到高烛当时的神情了，花睡有些小得意道：“后来呢？”
高烛：“后来，对方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之后，我就走了。”
“啊？”花睡又坐回到了高烛的桌子上，拨弄着头发，凑近高烛，半嗔半笑道：“那你告诉了我，岂不就是违背诺言了？”
高烛只是缄默地瞧着花睡。
好在花睡也没打算因此为难他，卷卷发丝，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高烛叹了口气，从旁边抽出一封信打开：“我将此事告知与你，意在说明众生皆有恶善。妖如是，人亦然。”
花睡努努嘴，不理他了，见高烛专心看着手中信件，又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我朋友失踪了，我在找他。”尽管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高烛每每提到这件事，语气总会忍不住落寞些。看到信件末尾，他垂下眼帘，将纸张折叠收好，转而开始研墨来。
花睡觉得没趣，背起被重重包裹的狂光，向外走了。